ROAD～The way we live and love

「小快！」啪咑啪咑的腳步聲，不一會兒已經來到他面前…

　　「…」井之原愣了幾秒，然後才轉動著僵硬的脖子，往下看…「長野君…」

　　「遠遠看到好像是你，所以過來看看…」抓著肩膀上包包的背帶，博抬起頭，在月光下盈盈的笑臉，「怎麼一個人在這裡？」

　　「…今天晚上很涼啊！」露出笑容，在他的視線中搖了搖啤酒罐，「所以來這邊喝啤酒發呆！」

現在才明白，原來那是…他們只有在對方面前，才會曝露出的表情…

　　那一天，在房間裡的畫面，他完全沒辦法從腦海中抹去…即使是好幾年後的今天，依然清晰的記得。

　　在休息室的沙發上，長野君的腰上環著坂本君的手臂，緊緊的，像是即將溺斃的人，攀住救命的木板那樣的用力…也許，對坂本君來說，在那樣的絕望以及對自己的責難之中，長野君…的確是唯一能夠讓他得到救贖的避風港吧…

也許，在那時候就應該發現，他和長野君已經錯身而過了吧…坐在鐵格子上，井之原的雙腳在稍稍冷卻的空氣中晃蕩著。

　　因為，那時候的他們，在他面前露出了平常絕對不可能看到的模樣…在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的時候，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的空間裡。

　　究竟是因為當時的他還太單純，無法理解那其中的不同？

　　還是…他只是下意識的逃避，不想面對他一點也不願意接受的轉變？

　　一切，都在這一晚當中明確了起來…

雖然和原先排練的完全不同，但是圍著坂本跳舞的五個人，還是完美的表現出『圍成一圈來跳舞』快樂的感覺。

　　「效果意外的不錯耶！」剛露出了虎牙，笑著，「觀眾都看得很開心嘛！」

　　「對啊！被土著的陷阱抓到的獵物～」健彎下腰來，戳了戳坂本腳上的石膏。

　　「別碰啦！」坂本笑著，艱難的挪動著受傷的腳，「要是更嚴重的話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不會啦！」健還是笑鬧著，但是已經離石膏遠遠的了。

　　「長野君，你陪坂本君回休息室吧？」井之原想了想，「我去跟工作人員打招呼。」

坂本君受傷了。

　　拄著柺杖的他一走進來，已經從經紀人那裡得到消息的健立刻衝了上去，然後在安全距離之外小心翼翼的停下，上下左右的『觀察』著，嘴巴機關槍似的、一刻也不停的咭咭喳喳叨唸著。

　　「坂本君！嚴重嗎？」像是怕自己會撞傷了坂本，健停在一步之外的距離問著，「聽經紀人說是骨折呢！還痛嗎？」

　　「包紮好，也打了止痛針，沒事的啦！」健可愛的樣子讓坂本笑了出來，「你別把我當珍禽異獸觀察啦！不過是小指骨折。」

彷彿忘記了白天的暑熱，熱島效應一年比一年嚴重的東京，竟然也有吹起涼涼的夜風、蟬鳴聽起來一點也不煩躁的時候…

　　井之原坐在附近的公園裡，因為入了夜而沒有孩子蹤跡、笑語的鐵格子上，抬頭望著天空…包包隨便的掛在腿邊，修長的手指圈著啤酒的鋁罐，凝結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。

　　青山是都心首屈一指的高級地段，不缺的就是世界知名品牌以及綠意…在這裡有最貴的皮包，有優雅的踏著輕巧的高跟鞋步伐來看舞台劇的貴婦，當然，也有像他這樣，在便利商店買了啤酒之後，一個人在這裡發呆的傻瓜。

　　傻的…豈只如此…他苦笑著，吞下一大口因為退了冰而開始有些苦的啤酒。

　　其實早就應該發現的…坂本君和長野君，不可能分開的事實。

　　在他們的眼中，最值得珍惜的、最能夠互相理解的，便是彼此…

　　不論是眼淚，或是笑容。

「那要不要打電話約小井？」

　　「嗯…」坂本看了看手錶，沒有馬上回應…

　　坐在樓梯上，清清楚楚的聽到這一番對話以及坂本的反應的井之原，淡淡的露出了苦笑…應該是不希望約他一起去的吧！兩個人的約會，又是東君推薦的店家，想必不便宜吧！何必找個又大又亮又多花錢的電燈泡呢？

　　「不行嗎？」

　　「可以啊！燒肉就是要人多才有趣嘛！」坂本出乎意料的，爽快地一口答應，「那今天練習結束，就打電話給他吧！」

坂本君憑什麼那樣理所當然的在長野君身邊？憑什麼在長野君離開的時候每天晚上打電話聊天？憑什麼能夠擁有那種連前輩都認定的交情？

　　憑什麼那樣唐突的把長野君拉到這樣的地方，做出那樣的行為？！

　　為什麼…沒有人看見，永遠在這裡等著長野君的，是他啊…

　　那個現在擁抱著、近乎粗暴的吻著長野君的，為什麼不能是他呢…

　　他究竟，在哪裡和長野君擦身而過了呢…

　　「好像色老頭喔！」突然響起的，是博清亮的聲音，笑著，閃躲著坂本在頸間偷襲的吻。

其實…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…但是那樣的畫面，就這麼粗暴又無禮、長驅直入的跳進了他的眼眶，然後深深的燒灼在他的視網膜上，近乎疼痛的清晰。

　　如果可以覺得後悔就好了…

　　如果可以不要那麼堅持就好了…

　　如果，不要發覺自己的心意，一切就都可以讓它像是過眼雲煙一樣，當作自己的一個小小的秘密就好了…

　　人說千金難買早知道…其實，自己唯一做錯的，只有一件事情…

　　如果不要喜歡上長野君，就不會這麼的痛苦了…甚至，連移開自己的視線，或是離開，都做不到…

「井之原君！安全梯比較快喔！」已經對這個劇場瞭若指掌的藤本打開了逃生門，「走這裡，到了四樓之後右手邊就是了！」

　　「嗯，謝謝！」

　　「不會！謝謝你的禮物！」藤本晃了晃手上的大蒜麵包，「那我先去忙囉！」

　　「加油！」目送了藤本的背影，井之原踏進了打掃得一塵不染，卻看得出鮮少有人走動的安全梯…

　　大概所有大樓的安全梯都是這麼一回事吧！空曠、安靜、明亮但是看起來清冷的照明…一邊往上走，井之原一邊呼吸著冰冷的空氣。像是怕驚擾了這空間獨特的氛圍似的，連腳步聲都刻意的放輕，幾近無聲的狀態。

「啊！你不是V6的井之原君嗎？」剛好在停車場巡邏的停車場管理員，遠遠的就喊了過來…不一會兒已經來到井之原面前，「今天來練舞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只是帶點東西過來看看團員罷了！」除了蕨餅之外，他也另外買了一些麵包，準備給工作人員…從紙袋裡他拿出了一個紅豆麵包，「這個給你。差不多是喝茶的時間了吧！」

　　「哦！謝謝！」管理員開心的接過了麵包，「井之原君真是個體貼的人呢！」

「大家辛苦了！」對著工作人員們深深一鞠躬，井之原把背包甩到肩上，一派輕鬆的模樣。

　　学校へ行こう的外景結束，今天就沒有其他工作，接下來的時間就都是自己的了！自從出道之後，這樣半天的休假好像也變得難能可貴了起來…

　　「小井！」一起出外景的，還有現在撲上來、掛在脖子上的健…「接下來有事情嗎？要不要一起去吃飯？」

　　「喂！我骨頭不好，你這樣跳上來，小心我的脖子斷掉啊！」雖然嘴巴上抱怨著，但是他還是像對待可愛的弟弟一樣，背起了健。

　　「現在還沒斷掉嘛！」嘻笑著，健又摟緊了他的脖子，任由井之原左右搖晃著身體，「怎麼樣？一起吃飯吧？我打電話約剛出來～」

什麼樣的男人最可悲？不是不被愛的男人，也不是被遺忘的男人…他們至少還曾經被愛過、曾經被記著。

　　而他，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位子。在博的眼中，他知道自己是獨一無二的…當年那個可愛的後輩，風趣幽默的夥伴，直到今天共患難的團員…

　　甚至是大家都公認的『長子』。

　　一個總是陪在博身邊的位子，同時也是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身分…

「真拿你沒辦法…送你到房間吧！然後就乖乖睡囉！」輕輕的捏捏他的臉頰，「愛撒嬌的小鬼！」

　　「才不是小鬼哩！」嘟著嘴，井之原大聲抱怨，「我可是快…」

　　「快三十了，卻還像個小鬼一樣，喝醉了就哭，要不就抓著旁邊的人猛親…」拉起了他的手…自然、絲毫不刻意、不曖昧的姿態，「跟小快一起喝酒，很危險呢！」

　　「『小快』…」低聲呢喃著，這個只有博會這麼叫的名字…

　「小井，鑰匙呢？」氣喘噓噓的爬上了四樓，博伸手到井之原面前。

　　「唔…在…」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掏摸了一陣，終於摸出了小小的一串鑰匙…「在這裡…」

　　酒稍微醒了一些，但是小井的臉色還是帶著蒼白。

　　「你這樣子把所有的鑰匙都串在一起，很危險喔！」輕輕的皺著眉頭，博挑出了小小的一把銀鑰匙，打開了井之原的家門，「要是掉了，不但不能開車，連家門都進不了呢！」

「拐我對前輩說這種話，好像不太好吧！」坂本苦笑著，然後轉向井之原，「請多多指教，井之原君。」

　　「…」面對坂本突如其來、一本正經的問候，井之原突然噎住了話…雖然他有些不高興長野君和眼前這傢伙的親密，但是既然這傢伙這麼有禮貌的跟他說話，自己似乎也不好太失禮…

　　「小井？」明明只是個很簡單的例行招呼，井之原卻遲遲沒有回應…博不解的看著他。

　　「…不要那麼計較什麼前輩後輩的問題啦！」井之原露出了笑容，一如往常的，然後站了起來…明明坂本的身高比他高了一截，但是他還是逞強的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「我的年紀比你小哩！叫我小井就好了！」

「浪費電嘛！」小孩子鬧脾氣似的，他嘟起嘴，「走啦！走樓梯啦！」

　　「真是的…」一邊抱怨著，博卻還是轉了個方向，往樓梯走去，「我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節省能源，熱愛地球…」

　　「嘿嘿…」一邊笑著，一邊跟著博的腳步踏上台階…

　　「摔下去的話我可不管你喔！」雖然嘴巴上不饒人，博的動作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手臂，「別拿我當墊背的！」

　　「不會啦…」悄悄的，井之原往博靠近了一些…

「不好意思，麻煩你在這邊等我一下好嗎？」從井之原的牛仔褲裡拿出皮夾，付了車資，「我送他上樓，馬上就下來。」

　　「那跳表…」司機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因為博付了賬，所以歸零的計費表。

　　「可以從現在開始計費喔！」博體諒的微笑，「畢竟是我讓你等的嘛！」

　　「好，那您慢慢來…」司機放心的表情，按下了計費表。

　「嗯，對啊！」似乎完全不覺得你的臉實在太過稚氣，你平穩的語氣持續著我們的對話，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，「我叫做長野博，請多多指教。」

　　「彼此彼此…」我咕噥著，不由自主的盯著你的臉看…

　　「我的臉很奇怪嗎？」你不明所以的摸著自己的臉頰，用兩隻手…像是小孩子一樣，「沾到什麼東西了嗎？」

　　「不，沒有…」訥訥的，其實真不想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這種話…「你很可愛…」